码头人家 发表于 2014-10-8 20:19:13

“高远杯”家风孝道主题征文 白菜根上的牙印

白菜根上的牙印             ——记我的母亲                      作者:包公开铡世界上有一部永远写不完的书,这就是母亲……母亲属猪,按属相推算,母亲生于1923年,那年的春节是阳历2月16日,母亲的生日是正月十四,阳历3月1日。旧中国的女性大多早婚,十五六岁嫁人很普遍。母亲十六七岁时与我父亲结婚,一生共生育并养活了我们三男三女姐弟6个。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生育并养活6个孩子,其艰辛和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在我们6姐弟中,我排行第四,大姐比我大很多,当我记事儿的时候,大姐已经出嫁。我的童年生活在除了大姐以外还有7口之家的大家庭。在这一个大家庭里,母亲的负担可想而知。一家人的穿衣吃饭,缝补浆洗,样样都得母亲的操持。儿时最大的盼望就是过年,过年可以穿新衣,吃好的。虽然只能在大年初一吃一天白面,虽然新衣也只是旧衣的拆洗翻新,但这已经很满足了,那毕竟也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呀!然而,我们兄弟姐妹的盼望,却要母亲几乎一个冬天的操劳,尤其是进入年根的腊月,母亲更是格外的忙碌。到了腊月二十八九,母亲很难有睡觉的时间,年三十晚上连合眼的时间也就没有了——务必要在大年初一凌晨孩子们起床之前,把新衣做好放在他们的身边,使他们一睁眼就能看见新衣裳,感觉到新的一年的开始;务必要在孩子他爹起床之前,把洗过的衣服用火烤干,使这一家之主能在拜年时退去一年的操劳和尘土,以干净整洁的面貌出现在街坊邻居面前。新年,我们兴高采烈,我们欢蹦乱跳,而母亲在炕上安然大睡,这是她一年中睡得最香的时候。是啊,母亲已经很久没睡个囫囵觉了,她要把一冬天的觉补过来,把一年的疲惫尽情释放,要在这短暂的空闲中最大限度地恢复体能精力,以应付新的一年更多的艰辛和操劳。每当这时,一年不做家务,更不做饭的父亲就会默默承担起做饭的责任。父亲很会做饭,谁家有婚丧嫁娶时,父亲都是大厨,只不过他那做肉菜的厨艺在我们家平时用不上,因此,我们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父亲才负责做饭。母亲没上过学,没读过书,没有文化。但母亲的品德,母亲的人格,尤其是母亲的胸怀和度量,是我们这些上过学,读过书,有文化的子女们不可比拟的。直到现在,我们兄弟姐妹一旦有什么事情想不开,放不下的时候,还总拿母亲做榜样,进行自我开导。母亲做事很有条理,还是个非常整洁爱干净的人,衣服再旧也要洗的干干净净,这对我的影响非常地大。从我上小学起,母亲经常强行给我洗脸,洗脖子,擦身子,一边洗一边说“看谁谁家的孩子的脖子黑的象车轴”。任凭我疼得呲牙咧嘴,任凭我嚎嚎大叫,非把我浑身上下搓洗得干干净净不可。长大后爱干净爱整洁的习惯实际上是小时候被母亲逼出来的结果。母亲不但操持家务,还会干一些一般人不会干的活儿。母亲会剃头,上小学时,有一次母亲给我理完发,我去上学,课堂上老师问我“你在哪里理的发,理发的师傅还在吗?”我说,“这是我娘给我剃的”。老师说:“你娘真有本事”!因为,那时候个人家里是没有理发推子的,只有剃头刀和普通剪子,我娘能用剃头刀和做衣服的剪子为我剪出理发推子的理发效果是非常令人敬佩的。母亲因为生养孩子较多,更因为营养不良和生育后不能很好休养而过早的干活儿劳动,患上了那个年代的常见妇科病——子宫脱垂。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重,由于家庭的贫困,做不起手术。后来,等我们长大有为母亲治病的能力了,母亲已经年纪大了,承受不了手术的创伤了,这是我们做子女的终生最大的遗憾。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人唯一的生活来源是从生产队分得的可怜的口粮,记得最多的时候每人每天一斤,少的时候是6两,还包括混杂在粮食中的泥土和沙粒,当把这些粮食加工成米、面就更少了。有的人脑筋灵活些,时不时地去地里偷些玉米、红薯或别的什么,总能填补一些。我父亲是个非常老实憨厚的人,从没有拿过生产队里的一粒粮食。由于家里总要有买盐等花销,父亲没有别的办法,时不时的还要拿些粮食到集上去粜(卖),拿些油去卖,当时一斤油能卖一块钱。而我们全家7口人全年从生产队分得的油也不超过10斤啊。平常的生活基本上是一锅水里放些蔓菁,再放一勺米——不超过三两,如果能有些红薯或者红薯干,那就是很好的了。记得母亲曾经用一个碗和点玉米面,用手拍几个玉米面饼子放到煮蔓菁的锅里,煮熟了捞出来,用嘴嚼碎了喂当时只有一两岁的妹妹。妹妹吃不完了,有时候我们也能吃半个或四分之一个小饼子。窘困的生活要求母亲这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家庭妇女具备超常的智慧,时常迫使她从没有办法中想出办法来。一年春天,家里就要“断顿”了,可第二天当我从学校回来后,仍然有饭吃,后来才知道,是母亲用家里唯一下蛋的母鸡同邻居家换了一升米。在我们这个家,虽然父亲是顶梁柱,但干活最多,最辛劳的却是母亲。一家老小的穿衣吃饭,缝补浆洗全靠母亲。把棉花变成家人身上的衣服,需要几十道的工序,需要母亲整个冬天甚至大半年的忙碌。秋收结束后,母亲就开始了纺棉花,在农家小院,母亲纺棉花时纺车的嗡嗡声就是我们最好的催眠曲;织布时,织布机各部件之间碰撞的组合声响,就是农家最优美的交响乐。童年,我就是听着纺棉花的声音入眠、听着织布的声音长大的。在我童年的印记里,每当季节进入深秋,天短夜长,入夜,母亲就在昏暗的灯光下纺棉花,我睡觉时母亲在纺棉花,早晨醒来时,母亲还在纺棉花。母亲什么时候睡的觉,什么时候起的床,甚至母亲有没有睡觉,我全然不知,只看到在灶台上放着几碗煮过的大白菜的根,每一个大白菜的根上都有被咬过的深深的牙印。这是母亲纺棉花到深夜饿得饥肠辘辘时煮的充饥食物。大白菜的根都是很硬的粗纤维,俗称“柴”,根本不能吃,只有中间很小的部分是软的,但也不能充饥,虽然家里有萝卜、蔓菁,但母亲舍不得动用全家人的食物。长期的劳作和饥饿,使母亲得了胃病,我经常看到母亲在纺棉花的过程中停下来,捂着胸口停一会儿,然后再接着纺棉花。少年不更事,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母亲胃痛发作的病状。母亲是在一边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一边在为一家老少的穿着纺线劳作。   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10年了,母亲纺棉花的场景也已经过去40多个年头,但是,那几碗留有母亲牙印的大白菜根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它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漠,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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