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 发表于 2014-11-7 09:42:27

凝望·离殇

车以八十迈的速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空调开到了二档,我觉得有些闷热,便解开了大衣的扣子。

无论在办公室还是在车上,我都喜欢贴窗而坐,凝望窗外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这个学期,因为要调换办公室,就把办公桌挪走了,又为着种种原因,我又回来了,但只有电脑旁边还可以放一张办公桌,于是就和同事们预约好,来年他们搬走了,就一定要把靠窗的位置留给我。

其实窗外也没什么,每一年的这一天似乎都是相同的景色,花开了,叶落了,冬来了,又春暖了;每一年的这一天,要么是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要么就是碧空万里,要么就是氤氲着雨雪的气息;每一年的这一天,街道上的行人也都是迈着匆匆的脚步,像在追赶着什么似的,不肯放慢速度。不同的是北方的冬天,几乎看不见大块的云朵,有也是极少,经常看见丝丝缕缕的云像飘渺在天边的纱,如果阴天就是清一色的灰白色调了。

道路两旁是空旷的原野。农民们已经收割完庄稼,树木已经脱光了叶子,因此更显空旷了。虽然每天早晚都要在同一条路上穿梭,只是来回的方向不同,但却怎么也看不厌这两旁的景致,绿意盎然的,凄凉衰败的,迎着晨光的,踏着晚霞的,像是新来的,又像是久远了的。

在一个萧条的秋里,看着两旁荣枯的生命,我竟然落下泪来。突然明白,每一次凝望都是告别后的一种等待,都是等待后的一种别离。时光呵,把我带到路上,却不肯为我停留。我肯为你来,而你却又匆匆走在路上了。

着名作家萧红在小城三月里写到,在我的家乡那里,春天是快的,五天不出屋,树发芽了,再过五天不看树,树长叶了,再过五天,这树就像绿得使人不认识它了。使人想,这棵树,还是原来的那棵吗?

四季变化之快,也是我这里的一大特色。秋天一闪就过去了。十一长假之前,树叶还是油绿的,再上班时,树叶就变成黄色的了,秋风一吹,便都飘飘悠悠地落下来了。即便天气还暖,枝杈光秃的白杨树就会提前告诉你,冬天就要来了。

越是白天越觉得时间过得极快,早晨五点半睁开眼睛,天空露出的是黎明的灰白色调,下午四点钟,天空又是灰白色调了,赶着天还没黑之前,匆匆忙忙地回家去,就怀疑,白天就是在这一天忽然变短的吗?

天色怎么就突然在今天提前黯淡了呢?我透过车窗向西边寻找着太阳,又禁不住问自己:“是阴天了么?”

是的,不知何时整个天空被看不见的,密不透风的云遮住了,而我在繁忙的一天里却不曾抬起头仰望过。追赶着匆匆流逝的时间,把日子过得充实,是我对自己的高度要求。而我必定在这充实里做自己喜欢的事,静坐电脑前,将悲喜之情凝结成文字,哪怕只有两三行,或与两三好友调侃、聊天、打趣,让自己的生活多一些无拘无束的快乐,就觉得,一个人是否活得快乐也是活着的意义所在了。不是从生来看活着的意义,而是从死来看活着的意义,想想那些突然亡故的人,那些年纪轻轻就死去的人,就会知道,只要能好好地活着就好!

许是很久了,大地升起飘渺的薄雾,像烟尘女子舞着罗衣锦绣,缠绕,亲吻着干枯的白杨树,把林间幻化成人间仙境。脱落绿裳的林本回归冬时的静默,又何来忧扰?雾是不长久的,迷离了我的眼睛,有一种情是不长久的,又迷离了谁的眼睛?若,你再坚持,会爆发什么?若,我不再固守,会爆发什么?无情的,有情的,都将会泛滥成灾。时光呵,都会悄悄地把一切埋葬,就等时光呵,飘来洁白的雪花,把残留在大地上的,所有的离殇埋葬。

途经收费站时,车缓停下来。一个路政工人仰着脸,一动不动地望着天,那份专注感染了我,我也望去。啊!是一群大雁,正排成一字,拨开层层迷雾向南飞去。北方、南方到底哪里是它真正的故乡?确定的是它们不会在浩瀚的天空迷失方向,因有一颗归乡的心对故乡的执念。

这就像漂泊的人群,始终怀着一颗漂泊的心,在漂泊的过程中,不知道会喜欢上几个城市,爱上几个人。但,最后,那一颗久别的心定要回归故里,落叶归根。因此,不要过分将自己放逐于人本之外的情与念,那些只是划过墨色夜空的流星,震颤灵魂,却又徒留下一双继续寻找它的眼睛。

这个季节,只要阴天,就只是下雪了。果真一夜的雪簌簌落下,在温和的天气里,变成滴滴答答的雨,汇成一汪汪的清水,在车辆疾驰而过的大地上,留下一缕缕被风干的思念。

(原创作者: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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