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借钱是一件尴尬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借。1995年,我参加了成人高考,被一家教育学院录取,所学专业为计算机。通知书寄到了学校,有人从中作梗,悄悄地将通知书交给了县教委。那年暑期集训,镇教委主任对我说:“全镇差老师,你是知道的。现在有一个机会,边读书边教书,到时大学文凭,钱也花的少。”
后来,镇教研员通知我面授,我便糊里糊涂地成了一名中文函授学员。
事实并非像主任说的那样,交费比本科还要贵,而且时间长。大多数上课的老师没有出题权,有的学科又要在题库抽题考。要面授,要备考,又要忙学校的事。有时在县城考试,有时又通知我们到宜昌考试。那个时代的人,为了一张文凭可以说付出了极高的代价。
这次函授真是一场“解放战争”,四年才发毕业证。
那时,每月318元,我又不会安排生活,常常是3天“地主”27天“贫下中农”,自然没有积蓄。所以,函授借钱的尴尬至今还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那次,我们要交2400元费用,我的工资本上只有几百元。咋办?
同事不是民办、半边户,就是朴素的双职工。惟有一户宽裕的双职工,两口子却又是中层干部,我虽是女主人的同学却难于启齿。当时的现实是干部向群众好借钱,群众借钱难。不过想到他曾经说过,如果我需资金办正事尽管找他,在面授的前三天,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及此事。
记得那晚,一轮明月挂在孝子山崖,清幽的月光洒遍了整个校园。我轻轻地走进了同学的住处。“稀客,稀客。”女主人先开了口,“请坐。老舒,快去泡茶。”老舒见我来访,显得十分热情,忙起身握手,泡来香茶。当我说明来意后,女主人沉默不语,丈夫却去了洗手间……
这次,我才真正体会到尴尬一词的含义。
走出房门,来到操场,我看见自己暗淡无光的身影,伤心地流下了眼泪。直到月亮挥手告别,我才回到自己的寝室去。
母亲知道了我的烦恼,把她勤俭节约的存款拨了2千元,不然的话,那年我一定退学了。
2002年,我的岳父建房,给我们也顺建了一套。不过,要出毛胚房的本钱,装修自己来做。当地板砖、水电、包门都做好后,给付工钱时出现了2千元缺口。
找银行贷款,手续太繁琐,我想找宽裕的二哥借借看。
写好借条,坐车去二哥的店子,我满怀信心,因为侄儿在4岁时掉到香溪河里,我救了他的性命。讲明情况,出示借条,一个劲儿表示讲信用。二哥十分郑重地说:“你二嫂去进货了,她回来后,我和她商量商量,过三天你再来。”夫妇要研究研究,这是多好的事情。我为二哥讲民主而感到高兴。
我将借条交给二哥后回了家。那几天,我的心里像吃了蜜,好像有股甘泉流进了我的心田,似乎感到了太阳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心情好爽好爽,每晚都是在甜蜜中入眠。
期限已到,起了个大早,边哼着《党啊亲爱的妈妈》边下面条。吃过可口的面条,浑身是那样舒服,坐上汽车,如沐春风。
这次到店子,未见到二哥,只见到了二嫂。未等我开口她便叽里呱啦地说起来:“不是我们不支持你……我们现在的钱全投在货上,进货钱不够时还要找别人周转……”我怕二哥没说清楚,把老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才说的,你二哥都说过了。”她说,“我们确实没有钱借。”
我又一次处于尴尬的境地。
我去看望母亲,以免怄气伤肝。母亲知道我借钱的尴尬,又一次把她的勤俭存款拨了2千元给我,并叫我到二哥哪儿将借条拿回来。
当我索要借据时,二哥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被二嫂撕掉的借条。
后来,因到银行去取钱,太远,事情又急,借过100元,虽是亲戚,却极不情愿,不知是怕忘了还,还是什么缘故。
有一回,因为钱包掉在家里,向熟人借20元路费,跑了两家才借到。
借钱,让我尴尬;借钱人的表情,让我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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