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 发表于 2015-5-22 10:33:56

我的文学梦欣赏(下)

■李华生讲述
人物小档案
李华生,1958年出生,津市市人。1975年下放石门县三板桥。当过粮食助征员、赤脚教师、农村电影放映员。回城后当过织绸挡车工、修机工、炊事员。1993年客居广东惠州至今,先后在多家报刊杂志任职。1999年起以自由撰稿为生,著有大型报告文学集《开放的南国》、《又见艳阳天》、《纪实惠州》,长篇纪实文学《永远的红烛》、《罗浮医话》等多部著作。系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3
两个多月后,我在他乡收到了范春明从异地寄来的信。
华生同学:
你好!
见字如面。
我们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都已奔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都没有违背高中毕业时的诺言,惭愧的是我没有接受你和宜君、彦怡、立栋的相邀,组建独立的知青小组奔赴祖国更需要的最艰苦的地方去,我也没有和你同时登上上山下乡的卡车一起奔赴农村。我后来打听到了,如果我3月17日和你一起走的话,我会下放到和你一个公社的四斗大队,因为我们玻璃厂的子女都下到那儿。
我在你走了一个月后,下放到了澧县彭家厂人民公社的齐心大队。
……
你那么优秀能干,字写得那么好,文章也写得很美。可团组织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们。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同学老拿我们当笑话,影响了我们的进步!
我不能再因为我的原因,而影响你的进步,也不能因为我在你的身边,影响你的才气的充分发挥。总之是为了你好,我的良苦用心,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
华生,你还写诗吧?我是很喜欢你写的诗的,而且还喜欢听你的朗诵。衷心地期望你继续写下去,在广阔天地里,写出像浩然的《艳阳天》、《金光大道》那样优秀的作品来。你是能够做到的!
希望能在报刊上见到你的名字!
同学:范春明
于澧县彭家公社齐心大队
1975年5月28日
难怪她不接受我的邀请,难怪她宁愿孤身一人下放到澧县也不随我们第一批来石门,原来她有那么多的顾忌!
后来,我在湘西的大山里当上了电影放映员,她在澧阳平原成为一名乡村女教师。在信中,她称我放映员同志,我叫她尊敬的园丁。我们绕着弯儿在情海里荡漾,字里行间找不出一个哪怕是写错了或者心慌意乱涂抹过的爱字。
1977年的农历腊月廿八,我从乡下回到家,匆匆放下一担生产队分的糯米鱼肉和从乡下买回的土鸡,再从兜里掏出生产队年终分红的80多元钱交给母亲,便心急火燎地骑着准姐夫的凤凰自行车奔出门去。
从羊湖口一路骑向小渡口,我渴望与春明的不期而遇,我的第六感觉显然是准确的,我和她迎面碰到了两次,却都逃开了。直到第3次“偶遇”在无路可逃的小巷里,我涨红着脸、跌跌撞撞地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春明身旁的两个女知青,见此情况很“懂味”地走开了,留下我和她尴尬地对视着。那天虽是冬末,天气还是很暖的,春明却穿着件臃肿得令人诧异的小花棉袄。
春明窘了半天,吞吞吐吐地扔下一句:“过两天我到你家,正月初二你到我家里来。”便逃也似地追赶那两个女知青去了。
情商极低的我一直没弄明白春明临走时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她说的两天后正是大年三十,合家团圆的日子,而正月初二则是姑爷拜门的日子。
结果,大年三十那天,我鬼使神差地踏着黎明前的黑暗,坐上了从津市到石门的头班车,去为贫下中农放电影去了。可是除夕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喜庆的爆竹声此起彼伏,没有人来看我放的电影。
我在知青点昏黄的煤油灯下点燃一堆松树,就着灯光和火光把信纸铺在膝盖上给春明写信。
写完书信,我连夜赶往公社邮电所,迫不及待地把信投入邮筒,寄向春明执教的那所乡村小学。然而,春明没能看到这封信,因为她再也没有回到学校。
4
春节后一个月的某天,知青们正在知青点的禾场上吃着午饭。打趣嬉闹间,有人开始朗诵春明写给我的信,隔壁四斗大队知青点的一名女知青突然冒出一句:“你们不知道范春明早就死了么?”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
后来,带队的方和贵队长告诉我:范春明真的死了。是春节前在大队吃了棉油蛋炒饭导致的食物中毒,回到津市后又被医院误诊为伤寒死的。
我顿时醒悟,原来那天穿着棉衣棉裤的她竟已是病魔缠身。而我,竟在大年三十弃她而去!我病倒了,整整躺了一个月。
学友把春明留给我的遗物转交给了我:高尔基的《少女与死神》和一张她18岁的生日照片。
抚摸着已经 皱巴巴的《少女与死神》诗笺,我痛苦地击打着自己的脑袋,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送给她《少女与死神》……
这就是我的初恋,一个在青春梦幻里发生的故事。
也正是因为那一句“希望能在报刊上见到你的名字”,我开始为一个女人的期待而努力。
1993年的仲秋前夕,我怀揣着170元钱孤身来到广东惠州,去完成一个女人期待的文学梦想。
一到惠州,我便面临着生存的危机。没有钱可以果腹,没有文凭可以就业,没有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形象可以赢得青睐。我陷入了空前的狼狈与自卑。
老家的一位文友得知我的窘境后,把我接到他的寝室,将席梦思床旁的那张堆满了杂物的凉席腾出来让给我,我真正读懂了“一席之地”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再后来,新华社《一代风流》编辑部在惠州编撰创业者纪实一书,这位文友通过关系让我有幸参与,我从此和报告文学结缘。
我在以非官方的御用之笔养家活口的同时,完成了《开放的南国》、《又见艳阳天》、《永远的红烛》和《罗浮医话》、《纪实惠州》等多部著作。数百万字的作品,让我在这个人才云集的城市,有了赖以生存的一席之地。
2015年,我接任惠州市文化与经济促进会会长和党支部书记的重担,又将开启新的旅程。
“希望能在报刊上见到你的名字”,范春明短短的13个字,熬白了我满头的青丝,那个早已远去的魂灵当可告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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