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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短篇小说初恋之二 梧桐雨.白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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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清风低吟
时间:
2014-9-23 16:25
标题:
短篇小说初恋之二 梧桐雨.白裙子
梧桐雨.白裙子
我居住的城市里,有一条栽着高大粗壮梧桐树的街道,青葱茂盛的树木拥抱着整个街道,把这条小街淹没有在绿色的海洋里,七月绵绵的细雨,笼罩着城市的上空,打湿了的梧桐树叶,各色花伞下的人们行色匆匆地赶路,没人怜惜这雨中梧桐的寂寞,我习惯了细雨微风中散步,蓝布雨伞下的我,已经是白发如雪背如弓的老者,属于上公交车,有人让座那一类人的年记。我喜欢雨中散步,我喜欢雨中在这条绿荫如盖的小街上散步,我慢慢地走着寻着年少时留下的足迹,一步一步地徜徉记忆中的岁月里。
街道的尽头原先是我的母校,现在已经搬迁变成工地了,我站在工地的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土方车,寻找着教学楼的位置------“老头——找死啊!快走!”我不会理会人家叫我什么?老了,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冲动了,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回走------
迎面的一位白发妇人,一手持着一柄黑布雨伞,一手拎着一个小囡囡儿,那小囡囡儿穿着一件雪白的小纱裙子,衫在绿色的背景里,显处十分夺目,我听见那妇人对孩子说:看见了吗,那最大的梧桐树那?是奶奶小时的学校。这声音好似来自遥远的太古时代,陌生而又熟悉,我站定了脚,注视着这对祖孙俩,小姑囡囡儿见我傻傻地站在她们的对面,却生生地对我说:爷爷好——!我回答:小朋友——好!抬头看那妇人的脸,我惊呆了,是她,没错是她——!她也呆愣住了,迟疑地问:请问——您是——?我是——我是!老了老了真没出息了,泪水围着眼框子转悠,我扭过头,小囡囡儿说:爷爷——你怎么了?我说:爷爷眼里掉进雨滴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她问我:你过得好吗?我点点算是回答:你那?我也挺好的。然后一路无语,雨中的街道只留下我们不再年轻的脚步声,还有雨打梧桐的沙沙声,小囡囡儿说:爷爷再见!我张嘴欲讲,她笑了:给你个电话吧!她们走了,那一老一小的身影消失在烟雨之中,我呆呆地站着任风雨飘摇,伞沿淌下一串串雨滴,似我的泪水------
那年,也是这个季节,我转学了,来到这个绿荫伞盖的学校,我坐在老师指定的位子上,没敢抬头看同桌的同学,只记得她的白裙子------
班里的捣蛋鬼叫黑皮,生得人高马大好欺生,总想在班里树立点个人威望。我是一个内相的孩子,不爱说话,更不愿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说话,班里没有朋友,于是,我就成了黑皮经常恶搞的对象------
下课了,黑皮堵在门口,高抬脚登在门框上,我想去厕所,他不让过:想去撒尿——好呀,从老子裆下钻过去。我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门口处僵持着,教室里一片起哄声:钻吧,来个狗爬——!
白裙子走到门口对黑皮说:躲开——!黑皮无奈放下腿,我跟着白裙子走出教室,教室里又响起一片喧闹声:噢——!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快步走出走廊,只听见白裙子的声音:讨厌——我告诉老师去——!
上课了,白裙子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攥在手心里,趁老师写板书的时候,偷偷打开纸条,上在写着:别怕他们!我低着头不敢看白裙子脸,心里扑通通地跳,额头沁出了细小的汗珠儿------
放学了,飘起细雨,带伞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走了,我见雨小了些,慌忙跑上梧桐树遮盖的街道,斑斓的梧桐树干后闪来一把花雨伞,站在我面前:哎——你没带伞?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想快点跑开,白裙子说:咱俩一道,一块走吧。我:说不用了。白裙子说:到家就淋湿了,过来吧。我随不情愿却无法拒绝地走进那把小花伞下,这么近的和女生在一起,同在一把小小的花雨伞下,除了和妈妈外我这是头一次,我有些不知所措,低头默默跟着白裙子走。白裙子说话了:你怎么不说话?我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白裙子轻轻地一笑:我姓袁叫静儿。我知道你叫什么,老师讲过的。她抬起头看着伞外飘落的细雨,轻声说:我喜欢梧桐树,也喜欢梧桐雨------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街过去走起来觉得很长的,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走完了,白裙子说:我家到了,你把伞拿去吧。我没接白裙子手里的伞,顶着书包飞快地跑开了,心跳得厉害,脖子上的血管涨得崩崩地跳,脸上发热,要是叫妈看见了非说我是淋雨发烧了------
后来,班里的黑皮领头起哄,管白裙子叫花雨伞,管我叫小女婿。白裙子哭着告老师,黑皮被老师请了家长,他们明着不叫了,暗着还是在一起嘀嘀咕咕------到后来,没人叫了,只剩下是嫉妒的目光,我和白裙子的关系在他们的眼里,是相好敲定。白裙子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是班内属一属二好学生,在她的帮助下,我的学习成绩也爬上来了------
那年春末夏初,我们把书包扔到天上去了,不上课了,老师校长见了黑皮就像见了阎王,我也成了带着红袖标的红卫兵了,忙着抄家砸四旧,把白裙子忘了------等我再见到白裙子的时候,我发现她瘦了,黄黄的脸上两只晶亮的眼睛没了光彩,黑黑的眼窝,她哭过了,不知白裙子出了什么事,我忙问:怎么了?爸爸当了牛蛇神——妈也挨斗了。我知道白裙子的爸妈是知识分子,出身是富农,白裙子说过,她爷爷是富农,可是她爸没种过一天的地,也背上了富农成份------我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那时的我正处于疯狂的风雨之中,横眉冷对过军警宪特地富反坏右,抄过他们的家砸过他们的四旧,没感到一丝手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力------现在听着白裙子的哭诉,看着白裙子的瘦弱的肩膀,我的心微微一颤,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人性,但我仍然坚持我们是革命行动,我们在默默无语之中告别了,那天也是下着蒙蒙细雨,街道上的梧桐树叶被细雨打得刷刷地响------我看见白裙子在街上慢慢地走了,雨水淋湿了她的背,她那瘦弱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梧桐树影和雨雾中------
黑皮现是小母牛倒拉车——牛屁在前,是说一不二的红卫兵头头,一天,他面带鬼异地对我下达了命令:你负责带两个人代表咱学校去押送遣返人员。随手递给我一张记有地址的纸条,:快去——!这样的事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见到了许多伤心的眼泪和人世间的生死离别。
想想黑皮的难已揣测的鬼脸,看着手中的地址,心里还是浮起不祥之感,随去的战友小声嘀咕,平常他自己抢着去,怎么今天轮上咱们了,准没好事!
胡同口停着一辆卡车,我们正与负责遣返的工人宣传队交涉,看到走出来的是白裙子和他的父母兄妹,我一下子惊呆了,站在路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白裙子从眼睛的余光里看到我了,头压得更低了,掩饰着她内心的慌乱,忙扶着被剃了阴阳头的父亲上车,我凑到白裙子身边问:怎么会这样?白裙子没说话把攥在手心里的纸条塞给了我,汽车发动了,我抬头看到汽车上的白裙子朝着我惨淡一笑,她把笑容留给了我,卡车飞快的闯出了我的视线,在街道的拐角处,我看到白裙子挥动的手,我朝着卡车飞驰的方向追去,我想喊,却喊不出声,我想哭,却不敢让眼泪流出来,我站在马路当中,打开手里的纸条:忘了我吧,梧桐雨——
回到学校我被贴了白榜,黑皮说我没有阶级立场,把我开除了,戴在胳膊上显示尊贵血统的红袖标也没收了,可是我没有感到挽惜,却体验到了一种解脱,是一种做完坏事内心深处受到遣责的解脱,我成了浪迹运动外的消遥派------
没过多久,我被发配到塞外边疆,经受历史与大自然的血雨腥风------一去就是十年,返城后又为生活而挣扎拼搏,娶妻生子过着普普通通人的日子,把历史给予我们所有的苦难统统体验一遍------苦熬到了退休,那段残存在脑海深处的往事淡淡地逝去了,渐渐地忘却了------我把它锁定在上个世纪的记忆里。
当夜我失眠了,翻来复去睡不着,在床上烙大饼,清晨,老伴问:怎么了——病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不烧呀?我长长地叹一声,慢慢地把这个埋藏在心头几十年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坐在我的床头良久看着我说:她不是给你电话了吗,给她打一个吧。我捏着写有电话号码的小纸片,拨了电话,又慌忙地按下了停止键,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我把小纸片夹在台灯旁的记事本里------
知青联谊会上,同班的同学告诉我,白裙子托她要我的电话,并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我红着脸说:把电话号码弄丢了,同学说:你还是那么马大哈!
不久我接到白裙子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朗朗的笑声,我心释然了,我们俩在电话里说了多长时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白裙子最后说:我们都老了,好好的活着吧,学校不在了,可是街道上的梧桐树还在,我喜欢梧桐树,更喜欢梧桐雨------
老伴笑着说:初恋——不见个面?我白了她一眼:以为我不敢——!老伴说:也不瞧瞧你这老么咔哧眼的,除了我谁要你呀?
我推开窗子,院外的梧桐树叶沙沙地响起来,我朝天空望去,云层很低,飘下了细细的雨丝儿,敲打着梧桐树叶,啊——又是一场梧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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