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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中国年轻人在柏林开了间工作室,他们说真诚的设计才是好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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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31 12:28: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码头发布 于 2016-10-31 16:24 编辑

      翁昕煜今年 29 岁。2010 年以前,他的生活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读书、实习,纠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进入社会,到底适合做什么工作。

那时他还在中国传媒大学念德语,平日接一些陪同翻译的活。在德国做交换生时,也偷偷弄过一个个人主页,保存用 PS 或者 3ds max “玩出来”的成果,配上一首痛仰乐队的《安阳》,聊表思乡之情。到大四所有人都在实习的时候,他也同样去过北京北四环外的望京,把微软和西门子的 PR、平面设计、三维建模等职位都试了一遍。

“但我觉得翻译不是我的志向,进大公司打工也不符合我的性格。”他最终决定申请到德国魏玛大学再从本科念起,学产品设计。

陶海悦今年 28 岁。2010 年以前,她也还在上海师范大学,跟着向京、瞿广慈学雕塑。私底下,她还和几个朋友办了本名为《小明》的杂志,介绍身边设计师们做的好玩的东西。之所以叫小明,是因为这个人物经常在笑话里出现,“可以是任何人”,有种“年轻的幽默感”。

“但后来大家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慢慢都走了,就慢慢就变成我自己的事情了。” 陶海悦带着“要不要把《小明》继续下去的想法”去了魏玛包豪斯大学,读公共艺术的研究生。

这些都是 6 年前的事。2015 年 3 月,这两个年轻人在柏林共同成立了独立设计工作室 Yuue Design,在一年半时间里连续受邀参加了 8 个大型展会,接到二三十个项目,获了各种名目的奖,作品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媒体报道以及大小公司的产品目录里。

而陶海悦的《小明》,也演变成一本免费电子杂志,以及一家面向国内买手的、引介外国设计师作品的商店“小明 TheShop”,在国内发展了五六个零售合作方,目前经手 40 多个品牌。



Yuue Design 的两位创始人翁昕煜和陶海悦

“良药苦口”系列

“虽然都是日常生活中使用的产品,但能够带来情绪上的互动,很幽默。” 梁乐乐如此评价 Yuue Design 的设计。

梁乐乐是“麻麻木”家居品牌的创始人,她在去年的“设计上海”展上看到他们的作品,立刻签了约,目前正在量产一款名为“Oops! Lamp” 的灯。这是一个很适合拿来对朋友恶作剧、活跃气氛的产品:只要拉动拉绳,它的灯泡或灯管在点亮的同时还会被一同拽出,让人产生不小心拉坏灯具的错觉。
”我一直在找这种感觉,希望把比较常见的产品改得有点趣味性、反思性,有点深度在里面。不是把产品做得更漂亮或者更好用,而是换一种方式,给人一些建设性的想法。比如相框,它平时是展示照片的,那能不能把照片换成别的东西?”翁昕煜对《好奇心日报》说。
翁昕煜说的这个相框,后来变成了他的毕业设计“良药苦口”系列中的五个作品之一“TANGIBLE MEMORY / 诗意相框”——相框里的照片只有在用手触碰时才能看见,如果被闲置太久,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梁乐乐并不是第一个因看中 Yuue 互动性设计而找上门来的客户。去年 11 月,Yuue Design 刚成立半年,上海家居品牌 Maison Dada 的创始人、法国室内设计师 Thomas Dariel 在《安邸》上看到他们的作品,就直接打电话到翁昕煜和陶海悦的柏林工作室,约在上海见面讨论产品开发。

他选择的 Angry Lamp,也是“良药苦口”系列中的一个。这个 Angry Lamp “是一盏形似人且有自己个性的灯。它观察人们怎么使用能源。如果环境太亮,或者另一盏灯已经打开,它就把自己关闭。如果人们忘记了它,它也会把自己关闭掉。”官网介绍中如此描述。

今年,又有两个知名欧洲家居品牌找到 Yuue Design 签了约。虽然具体名称目前还不能透露,但对于创业只有一年半的这两个年轻人而言,“算是有个里程碑了。”


Oops Lamp

“良药苦口”系列之一:Tangible Memory

“良药苦口”系列之一:Angry Lamp

然而在柏林创立工作室的想法,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当时已经决定要在德国生活,但觉得毕业后应该是按照传统的路线去找一个工作。”陶海悦说。2014 年夏天快毕业时,她就从魏玛到柏林找了间画廊,兼职做策划。而翁昕煜也开始在这里的一家设计工作室实习。两个城市仅相距两到三小时车程,两人在工作的同时也可以慢慢完成毕业论文的理论研究和实操设计,需要和教授相约讨论的话立刻就能回到魏玛。

住在柏林的几个月里,他们喜欢上了这里浓厚但不急不缓的创业氛围。翁昕煜甚至觉得,来到这个城市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两人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以及是否要做工作室。

”它是一个国际化的大城市,但它的国际化又没有像伦敦、巴黎、纽约那么匆忙。它很包容,有各国的人、各种行业的人,有很多很多创业园和联合办公空间,但生活节奏又比较慢,大家都是创业者、艺术家,各种思想、各种创业氛围都在这儿汇集。它的土壤也很特别,不少新兴公司或创业人士没有太大的经济负担,又有很多交流的空间 。”

2014 年夏天实习的同时,翁昕煜还在忙着收尾自己的毕业系列“良药苦口”,给作品拍摄照片、视频,以个人名义申请一系列展会的参展权。他形容那段疯狂申请展览的时间“蛮拼的”。“我的想法是毕业设计一定要弄一个大招出来,要一鸣惊人。”

他还记得 2011 年大二时发生的一件事。那年春天,他和同学一起参加 Ambiente 法兰克福春季消费品展的群展。一个做电子产品出口的福建老板走上前来,看到他做的名为“Shelf-system”的拼装书架,直接说“我们合作吧,你帮我设计一个气象钟。”翁昕煜画了四五个方案,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设计费。

“参展这件事很有趣。我跟同时参展的一些设计师交流,发现他们大部分人,基本 90% 以上的都是自己做工作室,或者以自由设计师身份在做这个,他们让我羡慕,觉得我也想做这个。我一直以来比较谨慎,想着先找工作为主,但是跟他们交流之后,觉得我如果找工作会不会后悔,如果能做的话是不是要做一下,同时也担心,单干能不能做成这件事情,能不能养活自己。”

他的运气不错。2015 年 1 月和 2 月举行的科隆国际家具展(Pure Talents Contest)和法兰克福春季消费品展(Ambiente talents)都接受了他的申请。

除了平台效应,欧洲展会的吸引力还在于他们对年轻设计师的大力支持。以翁昕煜毕业后参加的第一个专业展会“科隆国际家具展”为例,其中设有名为“Talents”的比赛,仅针对毕业不超过三年的设计师开放。对于最后 20 个入围作品的作者,主办方不仅邀请到科隆参展,住宿、机票、运费全部免费,还会请策展人来帮忙布置好整个展厅,安排专业评审团来投票选出前三名。翁昕煜第一次投稿,就成了入围设计师之一。

“展览这件事情往往就推着你往前走。你说我停下来想两三个月,到底要工作还是干嘛,但没有办法,下一个展览又在等着你。然后设计上海过来叫我们的时候,我们想那我们先至少顶着一个名字我们先过去,然后慢慢地我们就发现,我们其实已经是一个工作室了。”


时间杀手:一只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切割自己身体的钟。

影之灯:开启后,屏幕上的兰花草会慢慢舒展开来然后摇曳在空中。它们其实是电线的影子。

平衡灯 2:逆时针旋转灯杆上的大旋钮可调整灯泡高低,顺时针即可固定。

One Piece:一整块榉木切割后可以收纳不同办公用品,调整颜色和卡槽设计则适应不同人群。

平衡灯:当把手机放入灯杆尾部的槽里, 重力会把灯头翘起,同时灯泡自动点亮。但你要面对一个抉择,是专心工作不受手机干扰,还是忍不住玩手机因而没有灯光。

圆满火锅套组:包括一个电火锅主体,食材盘及调料碗。保证每个食客获得相同体验。

2015 年 3 月的设计上海,是 Yuue Design 第一次以工作室的名义参加展会,也是第一次在国内亮相。这次亮相让他们收获了梁乐乐这样的客户,以及《安邸》这样吸引来 Thomas Dariel 等更多客户的媒体报道。

但和之前在国外的参展经历对比起来,陶海悦觉得国内似乎还是另一种状态,“一切以钱说话”。比如,设计上海虽然有个区域集中展示年轻设计师作品,但设计师必须付掉所有参展相关的费用,而且价格和米兰或者巴黎差不多。好在“它筛选力度不错,整体专业性更高”,“国内还是应该有更多这样的设计展”。

关于参加什么展览性价比更高,翁昕煜有一套自己的心得。

“我们其实犯过一些错误,有时候会去销售型展会。这种展会就是大家都去下单、批量采购。比如中国国际家具展的 DOD 展区,或者我们今年 9 月参加的巴黎 Maison et Objet 展,最后主要是给与我们合作的家居公司拉了一些销售订单。但作为工作室,我们其实更希望参加科隆家具展、斯德哥尔摩家具展那样偏设计型的展会,那里会有很多公司在找设计师,设计合作都是这么发生的。”

在目前 Yuue Design 接到的项目中,委托设计和签约设计这两种合作方式分别占到 50%。上文提到与麻麻木合作的“oops lamp”属于前者,即设计师按照家居品牌的要求开发新产品,收取设计费;而与欧洲知名公司合作的“balancer”以及“one piece”则为后者,设计师将自己开发好的创意卖给公司,收的是提成。

翁昕煜还是更希望发展签约式的客户。“因为这种常常能签到比较大的平台,创作更加自由、更专心一些,不用担心生产、运营等之后的环节。”

这种模式在欧洲已经存在很久了,但国内市场对此还有些陌生,“因为中国原来还是以代工为主,不太需要设计,即使需要也就招一些设计师到公司自己做了。”不少联系 Yuue Design 的国内品牌,也常误解它的角色,会询问销售、供应链之类的问题。

陶海悦觉得,工作室短期内不会有自己做零售品牌的计划,不过设计上海的参展经历的确促成了“小明 TheShop”的诞生。她第一次看到国内同行做的东西,感觉产品很同质化,基本都是中式、木质的产品,或者陶瓷。“当时就觉得,这不是一个设计展会吗,应该可以看到百花齐放的,为什么就只是两种主流美学的东西?我们就觉得这个不好玩。”

通过做外国设计品牌引介,陶海悦希望实现两件事。一个是丰富本土设计语言,“把一些很有探索性、很有实验性的风格和它们背后的设计理念带进来”,另外是引入一种新的气氛,“有些欧洲的设计品店或者家具店让人很舒服,没有过多的宣传语,也没有非理性消费,当时我就想,如果未来我可以把这些东西带进来的话,不可能只是带进来,还要办成一个销售。”


发展到现在,翁昕煜认为工作室没经历过什么很困难的时刻,最大的困难是自己不够耐心。“这是我最大的痛苦,我总希望它的进度能够再快一些。可能是中国人的心态,就是总觉得怎么快都不够,产品怎么还不出来。”

两位创始人觉得,他们和周围的环境相比好像还是有点急功近利了。比如某次参加设计展时,他们在门口一家炸薯条的店铺排了 20 分钟队,觉得这家店如果放在中国肯定要倒闭了,“怎么这么慢”。但是排到前面,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这个店主只给面前的客人现炸薯条,“任何要求都可以跟他提,不用担心他急着炸五份打发后面的人。”

接着他们去探访了一个设计工作室。这个工作室“以一个在中国难以置信的缓慢速度在前进”,但东西质量很好,有一款经典产品一直在调整更新。“这在国内好像是个很落伍的方式,但看了他们的东西以后,作为从业者你会很敬佩他们的工作。比起销量或者名声,这可能是我们更希望去追求的一个东西。”

这些经历让翁昕煜和陶海悦希望控制正在加快的发展节奏。“不希望变成一个大规模的给别人出设计方案的工作室,而是保证每个的质量,避免做差的设计。”

那什么是好的设计?“我觉得风格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个产品它设计的真诚度有多少,这个是最重要的。所有的细节、处理、功能,是不是真诚的,还是故意放上去的。如果产品真诚,它可以是法式的、浪漫的,可以是德国的、严谨的,可以是中式的、朴素的,也可以是北欧的、极简的。其实它们都有共通点,只是安放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品牌下。”

“我不知道怎么去说它,但它是一个作品,是给人使用的,是创作出来的,不是一个廉价的、基本款的。我们既然要设计,就要给出一些新的东西。你为什么需要这个新的东西?它是解决了问题,还是提供了一些新的审美体验、使用体验?你必须要有一个东西在里面,不是说因为这个元素比较吃香、比较酷,我就要加这个东西。”

对于 Yuue Design 的未来,翁昕煜半开玩笑地说“最大的问题是赚不到钱”。“产品设计师是创意产业最底层的人,大钱是给公司赚走,或者给零售商赚走。”

“但是我们赚到了其他东西,因为我们比较热衷于做这件事,在事情当中获得乐趣,我也赚到了。”

题图、配图来自 yuue design 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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