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为石亦为佛

方舟

云冈缭绕半山的风尘韵味，把历史粗糙的痕迹，琢磨成轮廓里的佛，或是石窟里沉寂的影影绰绰。

落地为石，多了几分宽厚，几分世俗，人间是烟火，亦是为佛。

落地为苍茫天地一尊石佛，在云冈深处独处。注定没有香火鼎盛，没有人迎奉跪拜，便多了一点自身滋味，少了些清高自诩。

落地为茫茫沙尘一尊石佛，在石烂海枯里沉思。注定没有蹿动朝拜，没有祈愿求福，便多了一丝自由自在，少了许负担责任。

落地为石亦为佛，就隅在某个角落，听夜风被棱角撕得七零八乱，就着风化的宿命暗自蹉跎。

带着原始手工雕琢的身躯，没有表情的眸子里，积哇一夜张狂的白露。是历史的尘嚣浑浊的色调，轻涂明日淡妆，藏不住不寐的迷茫，在猜想一个绝世容颜。在石窟里，赶不出潮流，不烂的衣履深深陷入骨髓，不变的卷毛，旋转一个个美丽的不甘。千百年的我，还是千百年的自己。

落地为佛，千百年一个姿态，木了好几个世纪。没有嘘寒问暖，没有感同身受。多少人以习惯的仰头一视，叹为观之，却窥探不出历史的神秘。摇着脖子，以轻松的舒展离去，还是留我一人，一种姿态等待观摩。

现代化的机械还是轰隆隆的来了，不带丝毫温暖，没有一句问候，削去腐蚀的怀旧，贴上不属于我的混泥土，是在标榜现代化的形象工程，还是虚心假意的走走过场。

让谁来惊叹中华民族高超的智慧结晶，让谁来称颂壮阔宏伟。我自知道当初脚下的尸骨没有了痕迹，被岁月吞噬的存在。在石窟里，在黑暗里，在莫名的安全里，躲过了历史的兵马，逃过炮火连天的硝烟。在光阴里泄欲，在石缝里萎靡。

落地为石，木讷成佛，不变是存在的条件还是定律，却在深夜里知道，不变的千年姿态，被风熟悉，一次次风化完所有的野心。

落地为佛，没有生来的血脉相连的亲情，没有日久生情的爱情，不带生死，不带半点的眷恋。无所的，无所失？为什么还有一夜一夜的深藏的失落，失去落地为佛的夙愿，还是不变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