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清风低吟

（一）

重恋叠障的大山，总是让人生发许多想法。当深入重重叠叠的大山，才知道那不是一般的大山，而是留下许多革命先烈足迹，洒下许多烈士鲜血的大山。

大山所在地是一个革命老区乡镇。老区缺水，老区的人们日夜思盼着水。一份又一份要求解决老区缺水的报告送到单位领导的办公桌上，很快，老区的引水方案就确定了下来，解决老区的缺水现状是全社会的责任。于是，一套班了、一班人马来到了革命老区，开进了大山……

特殊的日子，总是要有一种特殊的纪念的。引水班子进山的这一天正值建军节，早晨的天气还是朗朗的，正午的太阳正旺，光线照射在人身上有些生痛，我们乘坐的吉普车把我们送到能够行车的地方。下了车，我们就开始爬山了。

一路上荆刺丛生，同行的溪丘湾乡党委书记、乡长、县水利局局长等一行十多人，边走边谈，所谈的话题也都是关于高山水源的问题。让我感到奇怪是，海拔1400多米的高山山顶竟还有水源？带着这样的惶惑，我们在当地群众的引导下一路爬山、钻丛林，同行的乡党委书记舒云博一路介绍革命老区的革命历史：溪丘湾是巴、归、辛亥革命根据地，贺龙元帅率领的红三方面军曾在这里与敌人生死搏斗，打垮了敌人的好多次围剿，粉碎了敌人一次又一次阴谋，配合红军强渡长江，从而取得了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

红三方面军师长黄大鹏，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艰苦创业，推翻了当地恶势力，有力的震慑了国民党反动派。仿佛革命先烈们艰苦卓绝的战斗场面厘厘在目。可以想象，革命先烈们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才换得老区的今天。

再追溯到远古：传说有一位将军率部沿长江而上，体味到蜀道难行的滋味，遂在溪丘湾屯扎，刚刚安顿下来，就遇到沿江而下的土匪的袭击。土匪来势凶猛，好在将军占据了有利地形，依山伴山设置了抵御御障，防护的障碍对抗敌人才辛勉遇难。将军对这片土地有了一伤挚诚，在这块土地上一驻就是一年，垦荒屯田。

一年以后，因为公差，将军不得不离开这块土地，将军走了以后，当地居民缅怀将军的一心为民，为了不会忘却的纪念，将军岭就这样流传了下来。将军岭上用于防御的土城墙遗迹至今尚在。这将军究竟是哪朝哪代，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将军率部在此屯扎抵匪的历史固然重要，但至今却没有人考证，这实在是一种悲哀。不管怎样，事实终归是事实，这块土地注定就是一个咽喉、一个战地要塞，不然，哪能有这么多传奇故事呢。

（二）

一路爬行，一路欢声，谈论最多的还是“水”。县水利局局长朱仕豪侃侃而谈：溪丘湾乡国家投入用于水利建设的资金有限，需要老区人民自身努力克服一切困难。老区缺水吃，“水利人”有责任嘞……

走到大山的半腰，一群当地老百姓听说县里来了同志，都静静的等候着。看到我们步行过来，静候的人们都鼓起了掌，齐声说：稀客，县上来的同志们。快坐，大热天走累了，歇一歇喝口水凉快凉快！

老区人们的热忱，暖得我们心里热乎乎的。面对老区人民充满希望的眼神，我们感到内疚，不敢正视老区人们挚热的目光。老区的人们象猜透了我们的心里，丝毫没有责怪意思，倒是忙着从田间扳来包谷托，来不及煮熟就送给我们，说：您们带上这些包谷托吧，农村条件差，带到镇子上烹熟了吃……多么淳朴的乡亲啊，我们的眼圈不由得就红了。

在峰子岩半山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拄着拐棍，颤抖着声音说：“您们是县里来帮我们解决水源的呀，我活了快一辈子就盼着这么一天。水源解决了，俺这把老骨头进土也就闭眼睛了”。

老人的话语，陡增了大家的激情，松软无力的身子象注入了兴奋剂，一行人都加快了步伐，向山顶攀爬。

（三）

“卧鬼坑”象一条龙，静卧在白湾村的山顶。我们来到卧鬼坑水库，被她的宁静所陶醉。难得的这一处静，我躺在水库的大堤上，任凭水库周边松林散发的松香直扑我的鼻翼。实在是渴得受不了，就用手捧一把库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一直凉到心底。水却有一股腥臭味，坐在水库边垂钩的年青人说：这水怪臭的。问及原委，年青人告诉说在水库水源内放牛、牧羊的人频多，牛粪，羊粪连同枯枝烂叶一古脑儿冲进水库……我真感到悲凉，这大山深处的水库为什么还是遭到这么不公正的待遇呢。

“卧鬼坑”是一个不吉利的名字。传说很久远的年代，由于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很多人因为生计问题而跳水自戕，“饿鬼坑”就这样得名。后来，农民的生活好转，几经演变，“饿鬼坑”就变成了“卧鬼坑”。解放以后，国家投资、老区人们投劳，老区的第一个水库，—个蓄水20多万方的卧鬼坑水库就这样形成了。

“卧鬼坑”水库有她的烦恼，已形成的水库没有人爱护和珍惜。人们肆意的践踏和蹂躏使她显得伤痕累累，她呻呤着、呼唤着人类：救救我吧！可没有人应允。卧鬼坑水库这样历经了四、五年以后就落得遍体鳞伤。

我想，在这个地球上，竟连静卧在海拔1400多米的卧鬼坑水库也没有放过对她的蹂躏：大片树林的砍伐，造成水库周边的水土流失，最后造成国家的财产倍受损失，这代价、这教训怕是太大、太沉重了吧！

带着沉甸甸的心痛，我们就要从攀爬了一天的高山上返回了。站在山顶顶峰鸟瞰溪丘湾，象是一条腰带从山涧飘过，那是209国道横穿老区。坐落在国道两边磷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那就是溪丘湾集镇，是去国际旅游景点——神农溪旅游的人们休闲的地域。这集镇缺水，因缺水而致原本无暇的小镇似乎缺了点儿什么。

从山上下来，却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泼似的，挡住了司机的视线。于是不得不走一程歇一程。一会儿从山顶一条洪流顺公路而下，象一条放荡不羁的野马在光秃秃的山上肆意冲撞，没有遮拦，没有阻碍。凝望着横冲直撞的洪流，我的心在滴血：这大好山川怎么就被人类破坏成了这个样子？这通过了许多革命先例们用鲜血洗礼过热土地竟没有人爱护。

雨说停就停了，太阳冲破乌云，将它的光重新照射到大地上，却少了一些底气，似乎温柔了许多。

一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六点钟，车一路狂颠猛跑，簸得屁股生痛，没有人提醒要司机将车开慢点。回到驻处，擦擦身上的臭汗，躺在床上，老海一片浑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