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人的富足

方舟

眼看着苹果就红了，满树的欢声笑语；眼看着石榴就笑了，笑得裂开大嘴露出晶莹剔透的珍珠玛瑙。芝麻开花节节高，最后的一蓬芝麻花还没有谢呢，农民们就开始收割了。秋霜在某个夜晚悄悄地把庄稼叶子打蔫了，人们就奋力地刨出圆滚滚的红薯；拔出小金铃一般的花生。

秋天的空气渐渐地爽朗起来。不知什么时候，风就凉了。女人们纷纷找出去年的夹衣，为孩子和丈夫添上一件。大雁们欢叫着，向南方飞去，它们是那么高兴，因为在南方的某个小洲上有它们久违的老朋友和欢乐的大聚会在等着它们。屋檐下的小燕子们已经羽毛丰满，它们啁啾着簇拥在妈妈的身边，时刻等待着出发的命令，那将是它们第一次跟随母亲飞往遥远而陌生的南方。看着小燕子们的兴奋，我不禁也向往起来：假如我也生有一对强壮的翅膀该多好啊！那样我就可以和小燕子们一道去做个长途旅行。

田野里满眼丰收的美景和忙碌的身影。收割机翻滚着大齿轮把结满豆荚的豆秸吞进肚子里，后面的脱粒机把黄澄澄的大豆吐出来，鼓风机把秸秆的碎屑吹到后面的田里，做来年的肥料。拖拉机突突突突地冒着黑烟，使出最大的马力深耕收获之后的土地。大人们奋袖挥镰，收割熟透的荞麦和芝麻。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地跑着追赶那些肥肥的蚂蚱和蝈蝈。每个人手里领着一大串逮到的战利品。这些成串的蚂蚱回家上油锅一炸，就是最香的下酒菜了。

老玉米、大地瓜、新花生被运到了城里。脱离土地却又眷恋老味道的城里人，急急忙忙把这些带着泥土芬芳的秋鲜野味买回家，或煮或蒸，或烧或烤，大快朵颐，大呼过瘾。大街上和小巷里的三轮车上，小贩们用烤炉把玉米和地瓜烤得香气扑鼻，让人闻着就流口水。

夜凉如水，人们不再手摇蒲扇出来凑堆了。盖上夹被好好睡个觉吧，忙活了一整天地里的活计，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窗台下的蟋蟀开始叫着“洗洗涮涮，姐姐做做”催着心灵手巧的姐姐们快点做好过冬的棉衣。一只蟋蟀跳进了窗棂，寻找着温暖的小土洞。

月亮发出清冷的光辉，把大地照得亮堂堂的。后半夜，地上笼起一层薄薄的白雾，那么轻盈，那么飘渺，该不会明早就凝成点点的秋霜吧。

趁着月色，田鼠们忙着把最好的大豆、花生、玉米和高粱偷偷地搬回家，储备一冬的粮食。猫头鹰们则尽职尽责地为农人们看守着一年来的收成，一见到田鼠干坏事就像便衣警察一样立即出动，将它们捉拿归案。你看自然界的一切多么奇妙。

女人趁着安静的夜晚，整理孩子和男人的衣服。眼睛涩了，身子乏了就伸个懒腰，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针线。钻进被窝的时候，弄醒了男人。有力的臂膀箍住丰满的身子，女人示意小声一点，别弄醒了旁边熟睡的孩子。男人的动作被制止了，温顺地蜷进女人的怀抱，像个听话的大孩子。女人轻轻滴说，着什么急呢。等到秋收结束，一切都收拾停当了，就把大炕烧得滚烫。那时候，你有多少力道就使出多大的劲头。等你累了，乏了我就给做好吃的，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你想吃啥，俺就给你做啥。

男人埋头于双乳之间嘿嘿地笑了，笑得那么满足，笑得那么幸福。

怀着幸福的向往，带着甜甜的笑，美美地进入梦乡，这就是庄稼人的富足。

（原创作者：山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