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天机三四

清风低吟

三

李爷上了白版的通告，知道这回算是把老脸彻底的扔到地上了，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是明明的关了灯，锁没撬门没破，这灯是咋开的那，是谁开的那？ 难道这世上还真是有鬼魂不成？李爷向来胆子小，这回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不管出嘛事也一定得弄个明白，搞个清楚，死活得还得自己一个清白，不能白白地让保卫科的那小子把自己给栽了呀。
    李爷对下班的小青工说：二子儿——拐个弯儿，给你李婶带个话儿，就说我今天加夜班，不回家了。
    李爷，您这是加得嘛班？没听说过仓库大半夜的加班呀。
    你小子是去还是不去，给个痛快话儿！
    好好好——您了别急，我去、我去——李爷。
    李爷平常不善酒，这回来却找个小酒馆，要了一碟花生米，二两散装的二锅头，饭盒里还有中午的剩饭，叫来服务员：给热一下。
    服务员有点为难：这——
    李爷大声发话：我给钱还不行吗，去——热！
    李爷一个人低头喝起闷酒来了……
    这顿饭李爷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他迈出小饭馆门坎的时候，觉得脚下有点飘乎：酒助怂（song尸+从读二音）人胆！他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朝着单位的仓库走去。
    李爷瞧着天色尚早，搬把椅子在仓库门对面的大门洞子里坐下，他抱定决心弄个究竟，来洗清自己的冤枉之身，不知是这两天来的憋屈，弄得李爷没睡一个囫囵觉，要不就是二两二锅头来了后劲，李爷坐着坐着依着椅背迷登起来了……
    时至九月底，一阵阵晚风吹来，凉嗖嗖的，李爷被冻醒了，他睁开惺松的双眼朝仓库门看去，妈呀——！他差点从椅子上掉到地上，李爷使劲地揉揉眼睛：仓库里的灯又亮了，而且是一闪一闪的时灭时亮，就连开灯关灯的啪哒声音李爷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怕啥来啥，真是闹鬼了。李爷想到此，脖梗子发凉，天灵盖嗖嗖地冒寒气儿，那二两二锅头壮的怂人胆早已飞出九天云外了，李爷脑瓜子上冒出了冷汗珠儿子，前胸后背也湿涔涔的了。他本能地想朝门卫的方向喊叫，嗓子眼儿里象是卡上了一块木塞子，又想拔腿逃跑，可是腿肚子朝前转着筋儿，已不听他使唤了，他木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所措，一阵凉风刮来把蒙了头的李爷吹了个清醒：跑嘛，我他妈的是干嘛来的，这大半夜的不回家不就是为了弄个明白吗，妈的——今儿个是死是活鸟儿朝上，走——看看去！

四

    李爷本想迈腿到仓库门前看个明白，可是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如筛糠一般，他这时才晓得了一句老话：啥叫腿脚不听使唤了。李爷好不容易地一步一步蹭到仓库门前，他扒头朝门缝儿里一看，立马被眼前的小景惊呆了，原来是一只白嘴头子的老黄皮子带着几只小黄皮子正在仓库里折腾那，李爷看见那只大黄皮子叼住灯绳像儿童打秋千，使劲地来回悠荡起来，灯绳拉动电门一开一合，电灯一亮一灭，几只小黄皮子吱吱地叫着上窜下跳，玩得不亦乐乎，李爷气得浑身打颤：好你个小畜牲，敢在爷的地盘上胡作非为，看爷——咋整治你们这群乌龟孙子王八蛋的！
    李爷开锁推门进了仓库，小黄皮子们吱地一声叫，嗖地胡乱窜，只有老黄皮子大胆地站在高高的麻袋垛上了回头盯看着李爷，李爷本想进屋拿起门后立着的扫地条帚扔过去砸它们，转眼一想，不战屈人之兵乃为上策。他静了静心气，张嘴对麻袋垛上的老黄皮子开了金口：黄大仙呀黄大仙，你借住我方宝地，冬避寒来夏避署，娶妻生子我本不嫌气你，谁曾想你却三番几次地加害于我，让我老李头在人前、在单位颜面扫地，还扣了奖金，你我本来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你们这么做是逼着我把事作绝呀，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寻思寻思。
    那老黄皮子好像是听懂了李爷的话，立起身来前爪抱实于胸前，朝着李爷三作揖，转身跳下麻袋，一群小黄皮子们也跟着嗖地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李爷站了一会儿，身上的冷汗被夜风一吹，冰凉冰凉的，不禁打了个寒颤，转身关灯锁门，见还没到子夜，便骑着自行车回家了，老伴起床开门：不是加班儿吗？怎么回来了——你这是抽得那门子羊角儿疯那。
    李爷也不回嘴，脸脚也没洗钻进被窝倒头便睡，零晨三四点老伴被李爷的咳嗽声震醒，一摸李爷的头喊了一声：哎呦——你个老挨千刀的，我的活祖宗——你发烧了咋不说那。便去给李爷找药。
    李爷大病，躺在床上三天三夜，有时糊涂有时明白嘴里念叨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李爷的老伴早晨开门买早点，见门前放着一条二斤来的金色的大鲤鱼……一连三天，天天如此，老伴问李爷是咋回事，大病初愈的李爷小眼笑成一条咪咪缝儿，看着老伴着说：嘛怎么回事，钓鱼的朋友送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