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流人挑灯看，踏花归来与归去（一）

清风低吟

千古流人挑灯看，踏花归来与归去一
应该说一说关于与“踏花” “归来” “马蹄” “香”的古老的故事。
话说，在公元12世纪初叶，有两件惊天动地改朝换代的大事件几乎同时发生：女真挥戈马蹄饮血，风卷残云灭掉大辽国；女真铁骑疾扫，挥戈南下，靖康之变灭掉北宋!
先说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大辽契丹天祚皇帝被金兵活捉的悲剧。
辽朝暴政，搞种族歧视，欺辱女真人和其他部族，这样的作为，引起女真人的切齿痛恨。于是，契丹人内引外联，积重难返，玩火自焚。那是1120年，大辽皇族契丹内讧，出了一个叫耶律余睹大将被诬陷驸马谋反，此人被逼无奈，率部投金，把辽内部事情全部提供给金，并做了攻击辽的先导。从此，金军南下风卷残云，势如破竹，加速了灭辽的进程。天祚帝震怒，“命汉儿遇到契丹则杀之”。于是国中骇乱。辽金战火焚烧契丹大地。1122年12月，辽之五京，全部被金军骑兵占领。天祚帝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浴血奋战，屡战屡败，全靠千里追风战马，载着他和随从东奔西逃。
1125年正月，天祚帝引兵向西北党项人处避难。拟经天德军奔沙漠，就是在今天内蒙古巴淖尔五原以东，乌拉特前旗之北的地方。
这天夜里，突然得到消息，金国大将娄室引数万铁蹄包抄而来，万马奔腾，蹄声震撼大地，喊杀声震天，仿佛山摇地动一般。天祚帝四面被围，惊恐万状，慌忙奔逃，内侍追上他，把珠冠给他戴上。他挥手打落，叫道：“不顾这个，顾命要紧，快带马来！”跨上千里战马，率数骑亲兵护卫逃命。金兵追来，与辽兵混战一处。人喊马啸，血花四溅，尸拌马蹄，人仰马翻。突然，一支冷箭射中天祚帝的御马，马失前蹄，天祚帝被掀翻在地。卫兵急忙跳下战马，让天祚帝上了他的战马，天祚帝感激不尽，侥幸逃出重重包围圈。次日天明，天祚帝率残兵败将逃到了天德境内。喘息未定，天降大雪，走过的车马痕迹，留在了雪地上。金大将娄室，派出轻骑兵，沿着痕迹紧追不舍。二月二十日，天祚帝仅率二十余骑逃到了应州以东60余里的余睹谷时，被娄室活捉，辽国灭。
金太宗吴乞买将天祚帝封为海滨王，流放到长白山东，在今天的吉林省延边地区珲春市地方，筑室居之，被囚禁一年以后，天祚帝病死于狱中，时年54岁。
至此，辽契丹人鸟兽散，一支人马向南逃去，远遁云南；一支向西，融入室韦和党项；一支皇族大贺氏2万余人，向北远遁，隐藏到外兴安岭托木尔山下深山老林居住，是为打虎儿，或者叫打狐狸人，也就是今天的达斡尔人，成为我国历史上拓边开发远东的有记载的部族。
达斡尔人是能征善战八旗劲旅，是在雅克萨战役中俄国人最惧怕的“大帽老鞑子”！这就是辽代的东北流人。
这支铁骑，在清代抗击俄国侵略者的雅克萨战争和平定新疆花拉子模的叛乱，以及平定伊犁地区西北和云南少数民族叛乱中，战功赫赫！他们16岁到60岁的男子悉数参军，基本是十人征战二人还，因此这个民族在清代的寡妇和贞节烈女不可胜数，每当我看到东北民族史和地方志数量庞大的烈女传时，我会情不自禁地泪湿眼窝。
男人们征战远离家园，俄国侵略者开始驱逐留守老弱病残，在濒临灭族的危急关头，清廷下令，打虎儿各部落，全部南迁居黑龙江流域的嫩江两岸，沙俄囊中取物，占领了原属我国的外兴安岭地区。达斡尔南迁，一路上被哥萨克围追堵截杀戮，其情其境，是又一个悲壮的“土尔扈特部东归传！”
达斡尔全民族文化素质比较高，习汉文化；他们全民族在保卫祖国和开发边疆，捍卫疆土，传播汉文化的数百年间，功高盖世，但人口凋零衰败在康乾年间的对俄战争期间。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还是五小民族之一。他们无论如何，都是值得歌颂和敬重的。
可歌可泣的达斡尔民族，是一部悲壮的流人史诗。
再说曾经辉煌照耀的北宋皇帝徽宗钦宗被流放的悲剧。宋朝立国后，一直对辽保燕云十六州耿耿于怀。1120年宋与金国磋商：南北夹击辽朝，长城以北的辽中京大定府由辽攻取，长城以南的南京析津府由宋攻取。灭辽后，宋收回南京（今北京地区）一带的土地，宋将原来给辽的岁币如数转交给辽，宋金各自不能单独与辽讲和。这就是著名的《海上之盟》。宋徽宗万万没有想到，他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减一弱虏（金）。而与强虏（辽）为敌，引起了弥天大祸。
在基本消灭辽的势力后，完颜阿骨打背信弃义，于1125年十月，下令两路攻宋，东西两路骑兵势如破竹，铁蹄踏遍宋国大地，东路军孤军深入，一直兵临都城汴京（开封）城下。在得到宋帝尊金为伯父，以宰相张邦昌，亲王赵构为人质的苛刻条件下凯旋回归东北。
1126年八月十四日，金太宗吴乞买下诏，二次南下，战略方针是：外交和军事双管齐下，以合议佐攻城，瓦解宋君臣的斗志，以进逼宋投降。还是东西两路大军，还是宗翰和宗望为东西路军的主帅，铁蹄过处，烽火遍地，血流成河，1127年（靖康二年）正月，金入宋都汴梁城。四月初一，金军分两路分别押着宋徽宗钦宗二帝及后妃、宗室、百官、宫女3000余人和工匠、内侍，技艺，倡优、俘虏两万余人，带着宋历代的法驾、卤簿、车辇、冠服、礼器、法器、大乐、教坊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碧、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图书、地图。库府积蓄，车装马载，将宋“二百余年的府库积蓄”，席卷一空，浩浩荡荡地，把关内的先进文化带到了北国荒蛮之地，加速了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变的进程。这就是史称的“靖康之变”。
金太宗吴乞买在完颜阿骨打庙，封徽宗为昏德公，把钦宗封为重昏侯，还把昏德公的六个女儿嫁给了金宗室为妻。徽宗钦宗在路上走了三年，最后被押送到了呼尔哈路的五国头城，就是今天的依兰县“坐井观天”遗址处。软禁在依兰，徽宗赵佶郁闷嚎哭，瞎了一只眼睛，四年后在五国城病死，时年54岁。
宋徽宗（1082年11月2日－1135年）赵佶(jí)，大书法家，著名的瘦金体——徽宗体的创造者。谥号：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宋神宗十一子，是宋朝第八位皇帝。元丰八年（1085）封遂宁郡王。绍圣三年（1096）封端王，1126年传位东宫，自己做了太上皇不提。
钦宗刚刚受命与危难，没有作为，就被女真灭国，在五国头城被囚禁22年，1156年被金海陵王的马踏而死，肉体被踩成肉泥，尸骨无存，时年56岁 。
这群顶尖级的文化人的遭遇，是惊世骇俗的。他们来到了东北，来到了黑龙江，成为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上，文化素质最高，数量最大的一批文化流人。他们对东北地区对黑龙江地区的文化开发，功不可没。
女真人南下，靠的不仅仅是历史的机遇，而是他们的战马，萧萧马蹄，踏遍了万水千山。他们征服了大辽和大宋以后，没有留在中原地区，而是携着先进的文化和文明北归了，是为“马蹄踏花归去”。
时光一晃就流去了800余年。他们消失在历史的深处，成为古人了；此时，我们出现了，成为研究他们的后人，很多人被命运之流推到了河流深处，也成为一定意义上的“流人”。
故事，接着往下说。在20世纪末的一天，我们的家搬到了一个依兰县城北一个过去叫“花园”地方。小时候我们常来花园玩耍。记忆中花园，没有什么花朵，也没有看到过像花园的样子，就是一些高大的老杨树，树林中，有一座烈士纪念碑，大树下是“义地”。“义地”，是埋葬死人的墓地。每当城外江风掠过树梢，发出了尖厉声音，如同鬼哭狼嚎，恐怖异常，
我们也常常会因为树梢的怪叫声音，吓得抱头鼠窜，没命狂逃。
这里，就是徽宗钦宗坐井观天的遗址处，如今已经改造成一处湖水清澈，绿树环绕的县城的博物馆，一处由赵氏后人出资建立的非常漂亮的坐井观天园。我们家和坐井观天遗址的位置，是道东和道西，朝夕相对，出门就见。
当我来到了历史的面前的时候，当我在研究流人文化的时候，这里，坐井观天的遗址处，是我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在遗址前面不远的财神庙改建的第三小学校，是我上一年级的母校。财神庙尚有残破雕，庙里的屋檐下，像彩绘着一些故事，上课的时候，我们会思想开小差儿，抬头看那些看不懂的人物故事。一次语文课老师教作文，给我们讲了一个流传在依兰地区的徽宗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叫“踏花归去马蹄香”。多少年不忘；细细想来，还真的有味道，尤其是本书是知青爱情故事，在为本书取名的时候，琢磨起来，发觉到，“踏花归去马蹄香”这个故事的意味非同一般了。
说的是一代画家宋皇帝赵佶开画院。赵佶才华横溢，尤其善画，是一个善于画花鸟的高人，他亲自授课，亲自出题批卷，培养绘画人才，开创了一代画风。他绘画特别注意构图的立意和意境，所以在朝廷考试选画家的时候，常常以诗句为题，让应考的才子按题作画，择优录用为宫廷画家。当时他给画院立的考试录取的标准是：笔意俱全，他就凭这个选拔人才。
有一次画院又招考了。考试是依然是命题作画，题目是一句古诗：“踏花归去马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