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连长——大华

方舟

我和大华是一个中学的同学，不是一个班的，他是九班的班长，我是十三班的，他是我们年级的连长，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下乡后我俩分到一个连队（当时我们小队叫连队），他又是我的连长，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大华，1.73左右的个子，身体很敦实，黝黑的脸庞，不大的小眼睛，一笑起来眯成一条缝，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闪射出慈祥的光芒。

前几天，我们几个同学又聚到一起，喝点小酒唠起农村的往事，我说：大华，你咋不显老呢？都快六十了。

是啊，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这样。有人也附和的说。

就是，刚下乡那会，你总像有使不完的劲，干啥活也不累，你说打柴、送粪，把我们累得东倒西歪，叫苦连天，可从来没听过你喊累，还每天给大伙检斤，安排全连的生产，组织学习。当时你不累啊？我问道。

大华微微一笑：累，我咋不累呢。我和你一样大，也是十七岁的孩子啊。但我一想喊累叫苦有啥用，就是喊了解决什么问题，不累了不苦了，我要是也喊苦啊累啊，那给同学们带来什么影响，我是连长就是老大哥，我要坚强，给同学们做个样……

当年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当时做饭的都是我们同学，在家也没做过大锅饭，饭做的有时多有时少，有时够吃有时不够吃，饭不够吃了，大华把饭让给同学吃；早上出工，大华走在最前列；同学生病了，大华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大雨中，同学们都跑去避雨，大华仍在施工现场冒雨检查质量；每天收工，大华都是最后一个走，看看落下东西和人没。还有一次，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天下大雨，大华让同学们都去避雨，自己把田里剩下的一点农活坚持干完，全身都淋透了，他就是这样关心别人忘记自己。那年冬天，天下着鹅毛大雪，北风呼叫，大华冲在风雪中，把柴火垛盖好，怕柴火湿了不好烧，影响大家吃饭，他就是这样时刻想着别人……

有人推了我一下：想啥呢？

我一愣：那时，大华的确有老大哥的样，实际他就比我们大几个月，感觉好像是大了很多的哥哥。那年，我俩一个被窝整整睡了一个月……

什么？你俩一个被窝睡？同性恋啊？同学笑着说。

大华说：那时总是大干，不是农田基本建设大干，就是插秧大干，要不就是秋收大干，一大干就是没白天黑夜的，新来的指导员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也不回家，和我们一起摸爬滚打，晚上回来就睡他被窝，把他撵到我被窝里，就这样我俩一直睡到大干结束。

同学们哈哈大笑。

后来，连里保送咱俩去当兵，我政审不合格下来了，大华当兵走了。短暂而艰苦的农村生活，大华向老大哥一样关心我，呵护我，就拿那次我腿受伤来说吧，我在炕上整整躺了两个月，大华天天在上工前下工后，不管多累都来看看我，嘘寒问暖，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送来一丝温暖，温暖我那冰凉的心。每当我想起这些就心里难过……我的语言有些哽咽了。

我强忍住夺眶欲出的泪水，拿起酒杯：来，大华谢谢你！

近来，经常回首往事，我发现，尽管在农村仅仅呆了两年零十天，有过许多委屈、烦恼、痛苦、磨难，但是当我回首自己人生时，却惟独对那两年零十天最留恋，最怀念，最不舍……

然而，最留恋的还是我的好兄弟——大华！

2014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