翳

方舟

你在看环卫工人用竹枝扫把扫着落叶，眉头皱着，像西洋油画中被层层涂厚的凝重，哗呲哗呲的声音使你很不舒服，你总觉得这似乎太残忍，近乎鞭尸的残忍。但你也没说什么，只是抑抑的神色，泄露了你的情绪，你，很不高兴。

冬日的大街，即使是晴日，也不免有些苍白，寥落的枝头，总是显得有些无力的。正好映衬你的无能为力，所以你笑了，笑容有些抖落，你想抖落什么呢？

天很冷，你围着围巾，带着口罩，只留一双眼睛洞悉事物， 一路上你望到过许多双眼睛，有清澈的，有浑浊的，有温度的，有没温度的，有黑的，有蓝的，有红的，有好多，却没有一双是和你对视的。然后你又笑笑，笑容有些抖落，你又想抖落什么呢？喝一碗热汤吧，能暖暖身子，又可看看能抖落什么到汤里。进了一家面馆，要了一碗馄饨，馄饨汤很香，香得使你蹙蹙眉，滴麻油是香哪，还有些细腻的细致，不得不要夸这个厨师精细的心。可是滴多了，倒是显得做作了，倒不是一个精细的厨师了，想来是算计。你腹诽了这个厨师。谁让他一碗馄饨要八元呢，然后还对你说：欢迎下次光临品尝我们的特色馄饨。你又笑了，可是汤已在你胃里了，抖落了什么，早已无从知晓。

大街上，人依旧不多，尽管是周末。你四处瞅瞅，没看见那个人，你又笑了。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我知道你想看的那个人，是上个星期跪在这街上乞讨的老人，如今不在了，说明了什么，你不知道，也猜测不到；你是希望他能老有所依吧，不要跟那落叶一样，四处飘零，失去生命后仍要曝尸荒野。

你只是默默祝愿，你不能不让环卫工人扫尽落叶，你也不能不让城管治理街市，你更不能吃霸王餐。你只是默默地皱皱眉；你只是淡淡地扯扯嘴角；你只是轻轻地经过此地；你只是在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你依旧畏惧寒冷，依旧遮住所有，却从未遮住你的眼睛。

你是谁？

你是我，我是你的灵魂，住在你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