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窗台

方舟

炎热了数十日，天空终于有了下雨的迹象：空气异常沉闷，乌云骤聚，地表返热，狂风乱舞，天地黑暗，让人的耐热承受度达到了极点……一阵暴雨如期而至。暴雨被狂风横扫，夹杂着闪电和雷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将树木倾打、建筑笼罩、地面积水，有了车辆的抛锚、行人的尖叫、广告牌的倒塌……天空终于退凉。

雨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没有马上退去的意思，时儿小的要停歇，时儿又转为暴雨，闪电不断，雷声阵阵，一连数十个小时，间大间小，将三伏的暑热带去，迎来了夏季的滋润与难得的凉爽。

晚上，躺在有雨声的环境中入睡，更享着那一份清凉与惬意。就觉得这样一个夜晚无比清新、安静，是属于自己的。这是久盼而遇的清凉与滋润，我该享了这雨声，美美睡一觉的，可我却在这时偏偏不能入睡，只感窗外空气清新润凉，听得雨声阵阵，往日楼下市街的宣嚣与嘈杂，此刻是少了，或完全被雨水泯灭，全换了窗外时紧时疏的雨声的音乐击打声。我是不忍这良好的美境被睡眠取代，失去了享受这时刻的美景吗？

雨长时间的小去，有雨滴敲打在雨蓬和窗台，“噼啵”、“噼啵”、“滴嗒”、“滴嗒”……快慢有声，交替有序，似一个音乐盒，更似天籁之音。我是喜欢这声音的，它发生于自然，终极于自然，为自然所生，以自然所灭。来时让人心生宁静，身体舒展，精神放松；去时，不怀留恋，不具伤感，归属平静。似滴滴滴在我摊出的掌心，让人身感清凉与惬意。

我是在深山的山洞夜宿过的。晚上万籁俱寂，山洞里只听见两种声音，一种是自己的心跳声，一种从山洞深处传来的清泉滴答声。清泉“滴嗡”、“滴嗡”带着回声入水。那泉一定从石缝里挤出，一滴一滴聚集在一根木棍或一段钟乳石上，晶莹剔透，滴滴落下，堕入泉潭，发生清脆而悦耳的水滴声。那泉该是怎样的甘甜与渗洌？如一个钟摆，敲击得我一夜无眠，又享受这一夜的无眠。

我也曾见过高山而下或恢弘无比或细如一条细线的瀑和泉，它冲击或滴打到谷底，或万马奔腾，或宛若游丝，形态各异，花样翻新，百态媚生，成了万人欣赏和接饮的瀑泉。此刻，雨打在窗台，同样让我有一种听泉的亲近，听瀑的威猛，我怎能忍心将我的心事，被睡眠占去呢？我宁愿一夜无眠，一夜听雨，也要望图听逝我人生的忧伤，听来我无比渴望的美满幸福和爱情，听充实我下段的人生。

“噼啵”、“滴嗒”，一滴，两滴；一下，两下……将我的睡意敲去，又将我的寂寞敲来。我该怎么在这样的雨夜，这样的夏天，安眠我还失落的灵魂呢？雨滴敲打，一点点击碎的，不光是我的坚强，还有我柔软而寂寞的心。

（原创作者：杨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