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创作漫谈（龙歌）

方舟

      先做一个游戏：
　　这是一个敞开口的杯子，在杯口放一张纸条，将一枚一元的硬币放在纸条上，硬币会立即掉下去。
　　然后，将纸条折叠几下，棱角朝上，重新放在杯子口，将硬币放在纸条上，结果，纸条没有掉到杯子里。
　　这说明：只有改变我们自己（纸条的形状），才能达到目的。
　　写小小说，目标已定。可是，山不向你走来，你只有向山走去。大讲堂之后，同学们回到各地去，怎样在《百花园》和《小小说选刊》上持续发稿？很显然，必须改变自己。
　　我曾经写过《看稿的几点感受》，从文学语言、当下生活、奇思妙想、思想高度等四方面阐明了编辑部看稿的具体要求。今天，我这里强调第一点：语言文字。编辑部每天接受大量的来稿，多数稿件扔进了废纸篓，就是语言文字过不了关。编辑部看稿有八关：语言、细节、思想、感情、性格、情节、意境、结构。崔道怡（《人民文学》副主编）曾经说，语言文字是第一个关口。我很同意这个观点。事实上，很多人过不了第一关。我们的读者，多是高中以上文化程度，许多人都能写一手妙笔文章。这样的读者群，一眼就会看穿作品的高低。很多来稿，文通字顺，似无可挑剔。实则不然。依愚之见，这些文字，多属学生作文，或人物通讯，被称之为“新华体”或“老干体”。
　　不要跟着报纸跑，用报纸的思维，说报纸的语言。
　　以虚构为能事的小小说，如果只是生活的某种再现，就无须任何存在的意义。记住，一定要有文学语言，要有小说式的描写。语言不仅是写作意图的工具，而是人类灵魂发出的声音，它自由地表现着作品的美感功能，谁都无法否认，它是作品的命脉。文学公认的定义是语言的艺术，它是思维的载体，人们正是以语言文字为工具反映社会生活的。这是检验作者文学素养的一个尺度，也是编辑审稿的第一个关口。没有语言特色的作品，编辑只能弃之不用。
　　一、语言是作家的基本功
      小小说是语言文字排列组合成的虚幻世界。有的编辑只看开头，这是第一印象。作品能否在编辑脑中树立起形象，关键在语言。语言是色彩的、艺术的、动态的、有质感的，无所不能的。
　　大家可以赏析下述语言文字：
　　1、他被一个抽烟不刷牙的人带走了。
　　2、她的整个人像是挤出来的牙膏，没有款式。
　　3、刽子手叔叔，请你把我埋得浅一点，不然，我妈妈就找不到我了。
　　4、香港这地方处处模仿英国，往往弄得画蛇添足。
　　5、从存折上摘下来两万。
　　二、语不惊人死不休
      作者应是语言的大师、语言的富翁、语言的主人。
　　作家是语言的魔术师。小说是说废话的艺术，小说就是要从小处慢慢说，细细说，就是比赛谁会说废话，谁说的最精彩，最能引人入胜。
　　人类的语言，大体分为神话、人话、鬼话。一个人的一生，百分之九十说的是废话，人生在世，主要是靠假话支撑。
　　三、个性语言
      有个性的语言，一开篇，就能抓住编辑。无语言个性的文稿，编辑无话可说。
　　搞创作，要有个性，越突出越好。如贾平凹的商州系列。文学是个性创作。
　　锤炼语言，非一日之功。要分析、学习、模仿、借鉴名家的语言，如池莉、刘震云、张宇、刘恒等。
　　在一定意义上说，作家是语言的技巧比赛，和别人比不雷同，和自己比不重复。语言是个硬指标，白纸黑字见功夫。
　　要会用动词。如写酒，“水一般的形态，火一般的性格”。
　　四、从生活中找语言，语言就有自己的根
      有的作家积累了1.2万多个词汇。一是日积月累，抄写记录；二是从民间来，多接触能“喷”的人。“喷”是河南话，就是能说会道的意思。多和身边的人接触，听他们如何“喷”。
　　语言，是一切智力活动的根本。最好的小说语言，并非是“非普通话”的语言，而是普通话里不一样的语言。
　　莫言说，作家必须用语言来写作自己的作品，气味，色彩，温度，形状，都要用语言营造或者说以语言为载体。没有语言，一切都不存在。
　　还要知道，我们营造的是第二世界，即精神世界，它是虚幻的，完整的、独立的、新奇的。第二世界是让人做梦的地方，是精神的乐园，是文学艺术家创造的。当然，它是虚构的。有些人不知道这一点，对小小说的虚构性很惊讶。以为它是写实的。其实，这是艺术的真实高于了生活的真实，是将不可能性变成了可能性。只有爱做梦、爱幻想的人才能当作家。夫妻两个上街，丈夫要照相，妻子要逛商店，丈夫就有可能搞文学创作，因为他追求美学，追求虚幻。
　　第二世界是一个创造世界的事业，而不是一般的创造。第二世界具有以下特点：可读性、可感性、可悟性、可塑性。
　　必须是形象中人，才能创造第二世界。要具有四个方面的能力：
　　1、对生活的感觉必须是灵敏的。
　　2、感情比理智强的多，见花流泪，对月伤心。是情人、情种、情痴。
　　3、善于虚构，想象的越丰富越好。出奇制胜，弄真成假。
　　4、生动的表达力，要有语言特色。